背锅贷骗的不是房是钱
文//田果成 博士
2021年2月24日，最高人民法院召开“人民法院老年人权益保护十大典型案例新闻发布会”。发布会上，最高人民法院民一庭主审法官王丹说，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借用“以房养老”的名义，欺骗老年人，以达到非法侵占老年人房产的目的。人民法院在审理相关案件中注重甄别，对不法行为加大打击力度，通过依法确认合同无效等方式较好地维护了老年人的合法权益，切实保障老年人既“老有所养”，享受国家政策红利，也避免陷入“套路贷”陷阱，实现老年人住有所居。这条消息令人欣慰，中国的最高法律机关已经注意到打着“以房养老”旗号进行诈骗的犯罪行为是社会的一大毒瘤，给社会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危害，必须依法严厉打击。但是公检法对“以房养老”这样的涉房诈骗案的认识错误令人担忧。
针对以上王丹法官的说法，我们必须指出其错误认识所在：
1. 认为诈骗行为人是在骗老人的房产。
2. 以“套路贷”的思路来看待涉房诈骗案。
3. 认为刑事诈骗案与出资方无关，这也是最关键的错误。
之所以出现上述认识错误，根本点在于公检法没有认真研究钱从何来，钱是怎么来的。
“套路贷”诈骗是更加赤裸裸的涉房诈骗，其特征是：
1. 诈骗的目的是骗取房产。
2. 出钱的资方参与诈骗。
3. 钱形成闭环，即出借的钱最后回到了出借人的手里。
4. 伴有黑社会性质。
目前，北京出现约二十起涉房诈骗案，四千多户家庭被骗，影响到几万老百姓。如果按照王丹法官的办案思路，必定出现严重的司法偏差，导致严重的社会问题!此类案件集中暴雷已经两年多了，资方至今还游离在案外，原因是没有找到资方犯罪的证据，即找不到“套路贷”的证据。现下的办案思路和方向直接导致资方不断起诉被骗房主。虽然绝大部分民事诉讼依据先刑后民原则被中止或驳回，但也有个别诉讼案件判房主失去房产。如，一位被骗房主被法院判决向资方还钱，400万的本金，加上最高额的利息和罚息需要还700万(详见判决书(2019)京0114民初15970号)。这样的判决对这个被骗家庭是灭顶之灾!而资方却挣得盆满钵满!
目前我们了解到，公检法因找不到“套路贷”的证据就认为涉房诈骗案与资方无关。这显然是不符合客观事实且极不负责的审理!
典型案例 北京王光宇案的刑事审判认定被骗房主是被害人，与银行无关(详见(2016)京刑终223号)，于是银行起诉被骗房主还钱。与之相关的两起民事诉讼中，法官从刑事侦办的证据卷宗中发现了银行被骗的事实，认定银行担责，免除了房主债务。整个案件(一件刑事案件+两件民事案件)中，民事判决结果否定了刑事判决结果，银行才是刑事案中真正的被害人(详见(2021)京02民终2836号、(2018)京0102民初16915号)。之所以发生这样的刑事判决错误，就是因为公检法没有认真研究调查资方的法律地位，在刑事案件中忽略遗漏部分案中人。
如此大规模的涉房诈骗案的真实情况：诈骗平台不是要骗老人的房产，他们要骗的是资方的钱!是利用老人的房产去骗资方的钱。极少数明目张胆的诈骗平台的钱能形成闭环，如林国彬案，符合“套路贷”的犯罪特征，而其它诈骗平台却并非如此，完全不是“套路贷”，而是“背锅贷”，简而言之，找“背锅人”做贷款。“背锅贷”比“套路贷”更高明，诈骗手段更隐秘，我们提醒办案的公检法千万不要被骗子骗了!
在北京爆发的“背锅贷”，其客观事实是诈骗分子实施了两头骗。
骗房主： 诈骗分子打着响应中央提出的解决中小微企业贷款难的号召，利用普惠金融新政策，虚构以房养老、房产增值、物权理财等项目，掩盖骗钱的目的，采用大规模的商业运作模式，给房主洗脑，诓骗房主用自己的房产向他们找来并搞定的资方做抵押贷款，以“周道的服务”，在房主“享受无感服务”的过程中，把所有贷出的钱全部骗到手。
骗资方： 诈骗分子专找那些疏于审查，见房就贷的资方，联合资方的助贷、资方的员工，虚构房主贷款理由，伪造房主身份，将其包装成“优质”的房产抵押贷款客户推荐给资方，让资方将钱借给房主。骗资方是“背锅贷”的必要条件，是有别于“套路贷”的关键构成要件。
归纳起来，“背锅贷”具有如下特征：
l 诈骗犯明知“背锅人”有房无钱，诓骗房主成为“背锅人”，通过“背锅人”的房产抵押权骗钱。
l 虽然无法证明所有的资方都事先知道钱最终到诈骗犯手中，但所有资方都是诈骗犯找来的，所有贷款事宜都是诈骗分子和资方一起背着房主商定的。
l 所有资方都清楚“背锅人”没有还款能力，只有房产抵押，具有背锅条件，因此见房就贷。有些资方的钱是被诈骗平台骗出来的，有些资方则是自愿让诈骗平台拿走的，他们自恃有房产抵押权在手。
我们必须再次提醒公检法，绝不能放过诈骗平台最关键的犯罪行为：为了让“背锅人”从金融机构获得贷款而肆无忌惮地造假，成功实施了对金融机构的诈骗事实——贷款诈骗!
所有“背锅贷”案件中，诈骗行为人得到的是钱，钱是资方的，资方损失了钱，是既遂被害人。因此，诈骗分子犯有房主为未遂被害人的合同诈骗罪、犯有既遂被害人为金融机构的贷款诈骗罪、犯有既遂被害人为非金融机构资方的诈骗罪或集资诈骗罪。这样定罪才能做到“犯罪动机与犯罪结果一致，被害人的损失与犯罪所得一致”。
资方是涉房诈骗案的一方当事人。如果不把资方纳入刑事案件，就无法完整还原事实真相，就会忽略资方是既遂被害人的客观事实，“背锅贷”设计者的目的就达到了——不仅要诓骗房主和资方，还要骗过公检法，使其判决结果最终成为：刑事上，“背锅人”替资方背锅，成为被害人;民事上，“背锅人”替骗子背锅，向资方卖房还钱。
在现行法律框架下，我们已经掌握了让我们保房免债的法律依据。我们再三提醒公检法，如果刑事判决错误，将由此产生没完没了的民事诉讼和一大堆信访事件，严重影响社会稳定，极大浪费司法资源。我们强烈要求公检法：将资方作为当事一方纳入涉房诈骗案进行全面彻底的调查。 2021年7月3日
